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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安琪拉已经向母亲出柜,但梅总是喜欢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她们感情中的私密细节——在安琪拉看来,这是一种表演式的行为,远不能替代真正的支持——这也让安琪拉心中积压着源源不断却无法表达的愤怒。尽管融入了当代语境,安德鲁·安的版本依旧保留了李安原作那种家庭核心张力。就像当年的伟同与父母一样,安琪拉和母亲的关系因为那些她渴望诉说却无法开口的话语而紧绷,她的沉默姿态也影响到其他重要关系。李的试管婴儿疗程失败后,两人在车里争吵接下来该怎么办:李不愿再贷款,建议可以先存钱,让年纪较轻的安琪拉来怀孕。李恳切地说:「我不是你妈。」她鼓励安琪拉把不满说出来,而不是一味压抑,「不要总是憋着!」她们的争论很快被另一场争吵打断:安琪拉大学时期的挚友克里斯(杨伯文饰)拒绝了男友敏(韩基灿饰)的求婚,理由是这场求婚不过是为了获得绿卡。而随着学生签证即将到期,敏不得不回韩国,继承家族的跨国企业。
和李安的版本一样,安德鲁·安笔下的人物以逃避的姿态推动剧情发展,而随着他们竭力回避正面冲突,故事的荒诞感也不断加深。安琪拉和克里斯因共同的表达困境而结成同盟,他们一次次选择出去喝酒,以逃避家中的难题;某次回来时,他们发现伴侣们竟拟定了一个计划:敏将资助李的试管婴儿疗程,条件是与安琪拉进行一场「策略婚姻」,让他得以留在美国;另一次,他们在醉酒之后竟然醒来时发现同床而眠,因一夜荒唐而陷入惊恐——安琪拉也因此意外怀孕。当混乱在这四人之间像乒乓球一样来回反弹时,安将原作的「错误喜剧」转化为一出轻巧的群像闹剧。在媒体的宣传材料中,同时担任两版影片制片人与编剧的詹姆斯·夏慕斯将其归入了《淑女伊芙》(1941)、《费城故事》(1940) 等「再婚喜剧」的传统中。
神经喜剧(Screwball Comedy)中的「Screwball」一词源自棒球,指的是一种出乎意料、轨迹怪异的投球方式。但正如学者格雷瓜尔·哈布特在《好莱坞神经喜剧1934-1945》(2022)中指出的那样,这一类型也同样衍生自另一项美国的基础性的「国民消遣」——对幸福的追求。神经喜剧在20世纪30年代兴起,正值社会经济剧烈动荡的时期,「人们对精英和体制的信心正在流失」,许多美国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种追求幸福的方式。哈布特写道:「如果繁荣(如今已岌岌可危)曾经是个人福祉的保证,那么这种希望已变得渺茫。解决之道或许不在于集体行动的幻象,而是退回到婚姻家庭这种私人空间。」不过,这种传统意义上的「婚姻家庭」本身也已亟待修正: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入职场,发生婚外性行为,并使用避孕措施。
电影对这些社会状况的回应受到《海斯法典》的制约——美国电影协会自1934年起开始严格执行该法典。结果,影片中的对话在实践层面与思想层面都产生了独特的演变:角色们通过隐晦的暗示与肢体动作来表达欲望,在规避审查的同时,也在字面意义上重新阐述了新的婚姻规范。由此衍生出的类型之一便是「再婚喜剧」。斯坦利·卡维尔在其具有开创性的著作《追求幸福》(1981)中首次提出这一概念,并将其定义为两性之间为「相互自由」而展开的斗争。按照这一逻辑,现代爱情已不再由星象或社会条件决定,而取决于当事人是否能有效沟通,能否通过「对话」来「解决问题」(即便,甚至尤其是在他们先前已经分开的情况下)。而当他们试图绕开这种必要的交流时,种种荒唐情节便接踵而来,比如假结婚、意外怀孕等等。因此,神经喜剧背后隐含着一种既进步又循环往复的哲学:一方面它使爱情更加民主化,另一方面又把婚姻确立为最终目标。在这一过程中,它确认了一种深具美国特色的婚姻模式——婚姻是一种爱的劳动,或者说,是一份「工作」。
这种观念体现在对「绿卡婚姻」的假设上:它被视为一种「策略婚姻」,意味着某种利益被抽离出来,而无需承担维系婚姻的全部义务。彼得·威尔的《绿卡》(1990)正是如此:布朗蒂(安迪·麦克道威尔饰),一名在曼哈顿从事园艺工作的女性,为了获得梦想中的公寓而与一个陌生人(热拉尔·德帕迪约饰)结婚——这名法国移民的签证即将到期。合作公寓董事会要求房屋必须由已婚夫妇居住,原因是公寓附带的宽敞温室此前被前任租客忽视,而那位租客显然是个单身人士,布朗蒂则对此温室心驰神往。在公寓之外,纽约这座城市正日益多元化;而楼内却由一个年长的、全白人的董事会把持。他们只是在确认布朗蒂的丈夫「去了非洲」,但并非「非洲裔」,之后才将钥匙交到她手中。大楼的门卫则注意到布朗蒂的信件依旧用的是娘家姓,讥讽地问道:「这是『女权那一套』吗?」随后他补充说:「要说我是老古董也行,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问题,你懂吧。家庭都要被冲进马桶里了。」
夫妻俩各自过着表面上轻松自在的分离生活:乔治住在市区,并在一家名为「万国」的多元文化餐馆当服务员;而布朗蒂则风轻云淡地进行她的「妻子角色扮演」——在下东区的社区花园做志愿者时会摘下婚戒,晚上回到上城自己的温室时再戴上。然而,当两名联邦探员开始调查时,乔治不得不回到她的生活中,并坐在她花卉图案的安妮女王风格沙发上,两人一起上演浪漫恩爱的戏码——而这种表演最终演变成真实的感情。移民面试失败后,乔治被驱逐出境,布朗蒂重新戴上他们的婚戒,借此证明彼此的情感。但这种悲剧感又因更宏大的背景而变得复杂:布朗蒂实际上是卷入并受益于一个制度之中——即便她因两人的分离而心碎,她也仍然享受其中的好处。无论是合作公寓董事会,还是联邦政府,婚姻与核心家庭制度,以及公民身份与私人财产,共同决定了谁的生活被认定为「有生产力」,从而「对国家有价值」,进而决定谁有权利生活与留下——谁拥有「家」的权利。作为一名房产拥有者、妻子和美国公民,布朗特在这个体系中处于有利地位,而代价则是乔治这样的外国人——没有资产,也没有保障。尽管在乔治被驱逐时,她感受到了这种制度的不公,但也正是这种制度为她的私人温室——以及她的特权——提供了可能。
在这种脉络下,「绿卡婚姻喜剧」揭示了(即便有时是无意间的)制度化婚姻背后的根本保守性。获取绿卡的过程与婚姻程序相互配合,共同强化了传统的权力关系。例如在《假结婚》(2009)中,玛格丽特(桑德拉·布洛克饰),一名在曼哈顿出版社工作的加拿大籍编辑,因为工作签证被拒而威胁助手安德鲁(瑞安·雷诺兹饰)和自己结婚。安德鲁察觉到机会,于是要求她承诺升职作为交换条件。为了敲定这笔「交易」,他还强迫她在热闹的街头单膝下跪「求婚」,一边欣赏她穿着铅笔裙时的窘迫神情。在一名联邦探员密切关注他们案子的背景下,两人飞往安德鲁在阿拉斯加的老家,举办订婚庆祝派对。在那里,玛格丽特表现得格外吃力——拖着行李走过石子路、上船、勉强吞下海鲜——而安德鲁拒绝伸手相助,还向家人解释说是她坚持要独立完成一切。「她就是那种人,」他艰难地解释道,「她是个女权主义者。」与此同时,安德鲁的母亲为了让玛格丽特有家的感觉,特意端上了一盘刚出炉的肉桂卷当早餐,尽管两人再三要求她不要费心。「你现在是家里人了,」她对玛格丽特说,「一点都不麻烦。」她轻描淡写地把家务活美化为爱的表达。之后,玛格丽特戏谑地模仿传统的女性形象,把一块肉桂卷递给安德鲁,打趣自己是他的「小贤妻」。然而在说出口的那一刻,她却惊觉自己已经不可思议地对他动了真情,这句话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为真诚。
在《阿诺拉》(2024)中也有类似的一句台词。俄罗斯富商的儿子伊万(马克·艾德尔斯坦饰)在曼哈顿一家绅士俱乐部里遇见了自信满满的脱衣舞娘安妮(麦琪·麦迪森饰),并付钱让她暂时充当自己的女友。两人沉浸在一周的、毒品和电子游戏之后,乘坐他家的私人飞机前往拉斯维加斯。在那里,伊万向安妮求婚,以便自己能继续留在美国。「你是想让我当你的娇妻吗?」安妮回应道,原本讽刺的语气逐渐转化为一种真切的希望与渴望。两人手牵手冲向白色的小教堂,随后又走上拉斯维加斯大道。在无休止闪烁的霓虹和LED烟花下,安妮放声尖叫:「伊万,你是美国人啦!我们结婚了!」然而这份婚姻的幸福转瞬即逝:回到纽约后,伊万的父母派打手强行要求婚姻无效,他自己也仓皇逃离,只留下安妮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。
《阿诺拉》最终让这位「灰姑娘」回到布莱顿海滩高架铁轨下的公寓,清醒地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:即便是像安妮这样聪明的女性,若选择相信「从贫贱到富贵」的童话,也要付出代价。作为贫穷的性工作者,她的处境并未因成为伊万的妻子而得到保护,反而被进一步放大了。相比之下,《假结婚》中的玛格丽特在经济上要更有保障,但影片同样展示了婚姻如何不是强化,而是削弱了职业女性的力量。在向安德鲁的家人坦白这段「安排」后,玛格丽特回到纽约办公室等待被遣返。然而安德鲁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,这一次决定「来真的」,向她求婚。「你不是应该单膝下跪之类的吗?」玛格丽特打趣道,但他双脚却牢牢站着不动。就在两人亲吻之际,一位男性同事大喊:「安德鲁,给她点颜色看看!」这一幕把故事重新拉回童话般的闭合循环,同时也成了安德鲁在职场的复仇幻想——他终于能以丈夫的身份「压过」玛格丽特。于是,影片无意间与《阿诺拉》形成了呼应:玛格丽特也被迫走上与安妮相似的轨迹——尽管她的「堕落」不那么戏剧化——作为通往「幸福结局」的必经之路。这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《阿诺拉》所揭示的残酷真相。
如果安妮和玛格丽特都无法成功追逐「美国梦」,那么又会是谁呢?在布鲁斯与诺曼·米本本兄弟的《绿卡:一段美国式浪漫》(1982)中,日本艺术家澄江(信原澄江饰)在洛杉矶求学,她自以为通过向兼职情人杰伊(杰伊·斯特拉瑟斯饰)求婚,便能拯救自己,不必回到家乡继续那种传统的家庭生活。「我想留下来,」她恳求道,「我爱美国!」对此,杰伊回应说:「也许,在某种意义上,你是在和美国结婚。」他们选择在7月4日结婚,象征意味十足。然而没过多久,当他们把婚姻中的所有理想化原型都拉伸到最乐观、最「美国式」的极限后,澄江的日子却变成了一个人呆在厨房里做饭、等待杰伊回家;在扮演那个她以为早已摆脱的角色时,她的事业与朋友都被忽视了,自己成了五十年代家庭主妇的夸张翻版。和《阿诺拉》以及《假结婚》一样,《绿卡》里所谓的「美式浪漫」并不在于主人公之间的爱情,而在于和「美国梦」的结合。如果说这种神话宣称只要努力工作,任何人都能获得幸福,那么它同时也规定了女性的「工作」就是扮演「贤妻」或「小娇妻」的角色。
在所有亲密关系中——尤其是在异性婚姻里——浪漫与报酬(或利益)之间的界限总有模糊不清的时候。这种暧昧在席琳·宋的《过往人生》(2023)中得到了凸显。诺拉(格蕾塔·李饰)和丈夫亚瑟(约翰·马加罗饰)住在纽约,他们迎来了诺拉童年时在首尔认识的旧日心上人海成(刘台午饰)的来访。诺拉和海成在她随家人移民后失去联系,但十多年后,他们通过Facebook再度重逢。诺拉与亚瑟是在一次艺术家驻留项目中相识的,当时两人都恰好单身并生活在纽约;为了节省房租,他们搬到一起,后来又结婚,好让诺拉获得绿卡。亚瑟对此感到意兴阑珊,他回想起诺拉和海成尽管隔着距离与时差,仍然努力保持联系的经历,不禁感叹自己与诺拉的故事缺乏浪漫色彩。「如果在驻留时你遇到的是别人,」他问道,「一个同样来自纽约的作家,也读过你读过的书,还能给你写的戏剧提供有用的意见……那和你躺在一起的会不会是另一个人?」亚瑟并没有把话说得这么直白,但他的疑问似乎是:他们的婚姻,究竟是不是一种策略婚姻?